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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彦平思忖片刻,过去按门铃。
一个发型不羁的男子打开门,警惕地瞥他:“怎么了?”
梁彦平略打量几眼,问:“你们唱的什么歌?”
“原创单曲,《撕裂》。是不是吵到你了?我们这边很快结束。”
“没有。”他面色如常:“我很喜欢,只是听不清歌词,你们可以放开了唱,不用顾虑。”
听他这样讲,乐队几人眼睛发亮,一下喜笑颜开。
“真的?哥,你品位可以啊!”
梁彦平点点头:“请继续。”
他回身开门,乐队的小伙子得到赞许精神抖擞,愈发卖力,架子鼓敲得震耳欲聋,吉他和贝斯狂魔乱舞,主唱的嗓音低沉躁动。
梁彦平看看手表,将近十点。
外面下起雨来了。
叶词洗完澡正吹着头发,手机铃响。
她看着屏幕显示的名字怔住,稍作迟疑,按下绿色接通键,放在耳边。
三四秒钟过去,竟然都不吭声。
“喂?”她先破功。
“叶词。”梁彦平语调淡淡:“你找的租客是搞摇滚的,你知道吗?”
“我不太清楚,怎么了?”
“你先听听。”
电话那头的背景声逐渐清晰,门锁转动后愈发嘈杂,犹如身在酒吧。
“怎么会这样?”叶词坐在沙发扶手上,平静地问:“没找他们谈谈?”
梁彦平单手插兜靠在门边:“找过,没用。”
“物业呢?”
“敷衍了事。”他用陈述的语气:“我没法休息了。”
叶词看着玻璃窗上断裂的雨痕,喃喃开口:“那怎么办?”
梁彦平反问:“你觉得呢?”
叶词屏住呼吸沉默,牙齿轻轻咬着下唇,很快又松开,然后给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解决方案:“那你过来吧。”
“哦,好。”
凭着两周前的记忆,梁彦平驱车来到叶词的住处,湿糟糟的街道行人寥寥,破旧的路灯孤单伫立,远处一间小旅馆亮着艳红的招牌,夜雨淅淅沥沥,下得不大,但缠绵不绝。
巷子里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打着伞,穿睡衣和拖鞋,正低头避开地上的水洼。
梁彦平冒雨下车,走上前,顺手拿过那把伞,撑得高一些,将两人都遮住。
叶词仰头看了他一下,没说话,抱住胳膊转身原路返回。
梁彦平随她走进小区楼道,收了伞,声控灯没亮,她用钥匙敲敲楼梯扶手,昏黄光线瞬间从墙壁高处洒落。
开锁□□的小广告随处张贴,窗台滴满雨水,纷乱飞溅,潮湿空气里有发霉的气味,消防栓锈迹斑驳。
每上一楼,她敲一敲栏杆,灯亮起,影子落在梁彦平身上。
到三楼,叶词开门进屋。
小巧的房子温馨整洁,绿绒沙发,碎花窗帘,带蕾丝边的桌布,电视柜的玻璃瓶里插着桃花,阳台种了些绿植,生机勃勃。
她给他拿了双拖鞋,然后自个儿先去浴室冲脚。
梁彦平打量屋内环境,脱下西服外套搭在椅背上,解开衬衫袖口,挽至手肘。茶几旁摆着许多滋补的营养品,其中一个包装盒印着孕妇的图案,是叶酸片。
梁彦平愣了下,正好叶词从洗手间出来,他诧异的目光望过去,满是问询。
叶词不明所以,呆愣片刻反应过来,忙解释:“樱子怀了宝宝,那些都是我给她买的补品。”
梁彦平眸子微动,默然收回目光。
两人忽然陷入尴尬的寂静。
真是要命。
半晌,神色逐渐恢复正常。
“我能睡哪儿?”他问。
“没有客房,睡沙发吧。”
“浴室能用吗?”他拎一个小包,自己带了些简单的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
叶词点头:“可以。”
梁彦平往浴室走,单手解衣领纽扣,经过叶词身边停住脚,低头看着她:“没带毛巾。”
“我去拿。”
“嗯。”
梁彦平进卫生间洗澡,叶词找出枕头和被子放在沙发上,然后拿了一张大毛巾,敲敲门,说:“给你挂在门把上,我先睡了。”
“好。”
叶词回房间,轻轻关门,窗外夜雨还在下,分不清雨声还是淋浴的水流,潺潺沥沥,交织成一片。她合拢窗帘,躺进被窝,就着床头柜的台灯看了会儿书。不多时打个哈欠,困意袭来,熄灯,漆黑中安然入睡。
◎(2003)我要坐牢了。◎
次日清晨叶词从房间出来, 梁彦平已经走了。被子整齐叠放在沙发一角,洗手间的盥洗台上留着他的洗漱用品。
叶词面无波澜地呆看几秒,不知怎么, 鬼使神差, 用自己的牙刷碰碰他的,就像打个招呼:嗨,早安。
是不是没睡醒, 脑子有点秀逗了?
叶词望着镜中的自己, 摇头嗤笑。
夜里梁彦平的电话再次打来,同样的状况, 同样丢给她拿主意。
叶词说:“他们怎么这样?”
“是啊。”梁彦平说:“深夜扰民。”
叶词问:“那你要过来么?”
“嗯。方便的话。”
于是她也轻轻应一声;“你不介意睡沙发的话。”
今天没有下雨,梁彦平开车过去, 发现叶词依旧在路边等他,抱着胳膊, 低头抽烟,百无聊赖地踢踢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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