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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野黑色的瞳孔猝然瞪大了:“声……”
他完全懵了,眼睁睁看着傅声像扔掉一个垃圾一样把一碗饺子倒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干脆甩手将碗也丢进垃圾桶,仿佛多拿它一秒都嫌脏。
裴野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张了张嘴,视线上移,看着傅声的脸。青年向后一靠,倚在半人高的橱柜上,垂着头,肩膀抖动着,发出一阵带着气音的笑声:
“呼……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傅声几乎笑得浑身颤抖,喘息着侧过身,双手已经抖得控制不住,他不得不一手勉强抓着灶台边缘,另一手压着这只让它显得不那么痉挛。
“裴、裴警官……”
傅声笑得上不来气,笑音的末梢因为胸闷而掺杂着一丝痛苦的喘息:“把别人耍得团团转的人……也会,也会被骗吗……?”
“你究竟有多天真,才会以为,以为我会吃你施舍我的食物?”
裴野如遇当头棒喝,身子一晃,后退一步:
“声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声笑得撕心裂肺,好像遇到了天大的滑稽事,身子一耸一耸的,忽然浑身过电般一抖,捂住心口,弓起身子虚弱地靠在灶台边。
即便如此,他依旧笑得停不下来。
裴野手足无措地缩在原地,眼泪慢慢涌上他的眼眶。
无人溯洄从之,他的傅声回不来了。
泪眼婆娑中,他依稀看见傅声抬起头,精疲力尽地喘着气,不时抽搐一下的手艰难地把碍事的长发挽到耳后,过长的发丝滑落下来就神经质般一遍遍挽到后面去,仿佛不可能让任何东西阻挡他凝望裴野的视线。
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少年的身影,熨烫整洁的制服勾勒出玉树临风的身姿,原本凌肃如白杨的大男孩却红了眼睛,欲语泪先流。
傅声终于笑够了,狼狈地坐到地上,哑着嗓子轻轻道:
“我什么也不需要。裴警官你要是真的可怜我,下次来的时候,就带上我的死刑判决书吧。”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先尽快熟悉这里的工作,多跟着同事参加巡逻,最近事很多,别拖累了别人的工作进度。”
“是,警督。”
裴野立正,对办公桌后坐着的alpha恭恭敬敬敬了个礼。
眼前的人名为卫宏图,帝都警署的总警督,也是这次c党以审查为名的大清洗中,警备部少有的保住了官帽的高层。
在老军部的统辖之下混得风生水起,又在老军部倒台后全身而退,眼前的男人或许不光是精通人情世故,对于政局也一定有着过人的判断。
对于裴初这样直接插手干涉自己手下的认命和调动,卫宏图不可能没有不满,可他对于裴野除了报道当日推辞不见之外,并没多加刁难,反而在这初次见面时公事公办地告知了裴野他的工作内容:
“我看了你的档案,你的年龄比我儿子大不了几岁,想来在你们党内一定是干出过一番名堂。但是来了警署,你的一切都要清零,先从打下手做起,戒骄戒躁,明白吗?”
“明白了警督,”裴野放下手,“我没有经验,一切听您的领导。”
卫宏图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男人眼皮微微赘着,漫不经心似地打量了他两眼。
“你那个哥哥,”卫宏图忽然一转话头,“他就继续留在军部了?”
裴野怔了怔,点点头:“是。”
卫宏图暧昧不明地咧嘴一笑:“这样啊……行,没什么事了,回去吧。”
裴野忽然有点不自在。他对于他所谓的组织自然是没什么荣辱与共之感的,可于卫宏图而言,他也好裴初也好,都是一丘之貉。
他知道卫宏图那一笑是冲着c党的欲盖弥彰,对老军部的权势深恶痛疾,却又垂涎那些人昔日的风光。这种被看穿让他产生了一种连自己也被看扁了的感觉。
裴野知道自己无需有过多反应,简单应了一声,退出卫宏图的警督办公室,下楼回到自己的。
警长及以上的职务才可以拥有独立办公室,一级警官二到四人共享一间。裴野分到的那屋有两套桌椅,除了他之外另一套座位上空着,显然是其他同事排挤他,憋着坏让他一个人面对复杂的工作,无从寻求帮助。
但他压根不在乎,一个人独享一间大屋子这种好事裴野求之不得。
裴野前脚刚踏回到办公室,恰好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他坐下来,拿起听筒:
“你好?”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
“裴警官你好,刚刚友单位打来电话,说您早上找过他们,要他们给您回电。”
“友单位”,正是傅声被转移出来单独软禁之前住的那家医院。
裴野嗯了一声:“是,转接吧,谢谢。”
电话那头说了声是,过了一会,另一个女声从听筒中传出:
“警官你好,您要的病人的报告已经发到您的工作邮箱中了,请查收。”
裴野改为左手握着听筒,右手握着鼠标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屏幕上弹出来一张电子报告单。
报告单左上角,傅声的脸赫然印在上面。
裴野迅速浏览了一下,目光越过那些看不懂的图像和专业术语,跳到最下方的诊断结论上。
他握着鼠标的手忽然一紧,指尖用力到泛起青白。
少年失神地读出那上面的字:
“信息素失调综合征,重度抑郁伴焦虑……”
那天在别院客厅里的窒息感又回来了,裴野握着听筒,急切地想问什么,可一时脑子里竟然连完整的一句话都拼凑不出。
兴许是察觉到裴野的震惊,电话那边主动说:
“信息素失调综合征相比后者确实更少见一些,您没听说过也很正常。这种病是精神因素引发的激素失调,轻症通常表现为信息素散播失控、信期或易感期紊乱,如果是未配对的alpha或oga,则会对对应第二性别的信息素需求增多。”
“只要治疗得当,这种病是可以治愈的。当然,如果放任不管,后期会产生其他的精神方面的症状,具体因人而异。”
裴野猛的想起,在那间纯白空旷的病房里,精神失常的傅声躲在他怀中瑟瑟发抖时,后颈那变了味的、磅礴喷涌的雪松香味。
“声……他会无差别地对人随时释放信息素吗?”
裴野问。电话那头回答:
“只要情绪稳定,以这位患者的病情来看,目前不会。只要保证他不要太过惊惧忧愤,他自己是可以控制得住的。”
裴野啊了一声,心仍然揪着,鼠标指针放在那行字上,慢慢挪动着,一个字一个字念道:
“重度抑郁伴焦虑……这个呢,这个能治好吗?”
“这个要麻烦些,但也不是没可能,”电话那头说,“一开始我们想采取一些温和的治疗方案,但是c党派来了一些外来的医护人员,禁止我们插手,所以这点我们也不好说……”
裴野心里倏地一沉。
“这个病有什么症状吗?”裴野追问,“我昨天去看过他,我感觉他和没病之前,很不一样……”
女人道:“这是必然的,裴警官。以他的程度,躯体化应该已经很严重了,包括但不限于胸闷、头痛、心慌、手抖、反胃……躯体化一样也是因人而异的,任何情况都会发生。”
裴野的眼前瞬间浮现出昨日别院客厅里,傅声倒茶的时候,握着自己手温存的时候,疯了一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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