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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的腕子拽过来仔细查看伤口,忽然听到傅声轻声道:“小野,再闹我生气了。”
裴野手轻轻一颤,不自觉松了力道。傅声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把两个袋子放在裴野怀里,站起身:“总部有紧急任务,我晚上就要走。这两天你乖乖的,周末我要是顺利的话能赶回来,这样你也可以回家吃饭。”
“你要去哪?”
裴野脱口而出后脸上一瞬间浮现出后悔的神色,“对不起,我不该问……”
傅声揉着刚刚被握紧的手腕,笑了一声:“没关系,我知道你担心。我去一趟西京,只是调查点东西。”
傅声的工作性质特殊,按他们的纪律不该随便打听,好在傅声并不介意裴野刚刚的出格。裴野一手拎着一个袋子跟着起身:“那我送你去地铁站。”
“不用了,”傅声说,“再说,东西凉了该不好吃了。”
从刚刚抽回手开始,他便再也没直视过裴野的眼睛。手腕还残留着少年掌心的余温,被用力捏紧吃痛了,此刻还微微酥麻着。他薄唇轻抿成一条线,正垂着眼帘,只听见裴野低低的、有些委屈的声音:“做给谁吃都无所谓吗?”
傅声怔了怔,抬起头想说什么,可裴野已经拎着东西转身走了。夕阳笼罩着少年高挑的背影,在地面上投下斜斜的细长阴影。
傅声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可最终也没有叫住他。
“野哥回来啦?哟,脸色不好啊,是不是和嫂子吵架了?”
裴野推开宿舍门,迎面而来满屋子的泡面味,他不咸不淡地瞥了徐怀宇一眼,把东西放到桌上,哼笑一声,不置可否:“其他人呢?”
“老李社团聚餐去了,老关说泡面没滋味,下楼买点火腿肠。”
徐怀宇眼尖,笑嘻嘻地凑上前来一脸殷勤:“嫂子真贤惠,来野哥,我帮你打开……嚯,这也太丰盛了吧!野哥,不是我说你,人家辛辛苦苦给你做这些好吃的,有什么事你让着点怎么了,吃人家还嘴软呢。你瞅瞅你刚进来的时候,小媳妇似的,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闭嘴吧你。”
裴野回怼了一句,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饭盒里的汉堡。从小到大他一直吃傅声做的饭,胃口早就养刁了,傅声很少给他做这种快餐,但即便没尝过,这汉堡的卖相也一眼就能看出味道绝对不俗。他拿着汉堡的手稍稍用力,鲜嫩多汁的牛肉饼便微微渗出汁水,腌制过的牛肉色泽也恰到好处,煎培根表面焦脆,绿色的菜叶青翠欲滴,连面包胚都烤得金黄松软,可见烹饪者的厨艺与用心。
甫一凑近,肉饼的香味与芝士的醇香便充斥着鼻腔。折腾了好一会裴野早就饿了,一口咬下去,肉类的油脂和汁水在口中如烟花般绽开,浓郁的芝士香味包裹住味蕾,伴随着咀嚼,面包的香甜和酱汁的味道愈发醇厚,最后还有青菜的爽口与腌制过的酸黄瓜缓解了过于厚重的油腻。
裴野餍足地眯起眼睛,一旁的好室友坐不住了:“野哥,你的好兄弟吃了三天红烧牛肉面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看着徐怀宇馋得就差抓耳挠腮,裴野想了想,咽下嘴里的东西,从纸袋里翻了翻,拿出一个盒子:“这个是给你们的。”
“野哥——!”徐怀宇差不点蹦起来,感恩戴德地接过,“嫂子人真好,兄弟我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永结同心幸福美满!”
裴野摇了摇头,把傅声带给他的吃的一样一样拿出来打开,正准备再咬一口汉堡,本来碎碎念着的少年忽然叫了一声:
“我可想这一口炸鸡好久了,真不愧是嫂子,饭店的炸鸡都没有这么好吃……嘶,水,水!”
裴野转过头,被徐怀宇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干嘛?”
“怎么是辣的?——先给我水裴野!”
他捞过一瓶矿泉水丢过去,徐怀宇拧开猛灌了一大口,辣得嘴上斯哈不停地喘着气:“好吃是好吃,可怎么是辣的啊?野哥,咱们寝室就你能吃辣,老关他俩比我还菜呢!你不是说你跟嫂子说过我们几个的口味吗?”
裴野哦了一声,嘴角不易察觉地上翘了一下:“可能他忘了吧,或者记错了,毕竟我能吃辣。”
说完他指了指徐怀宇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炸鸡:“那你还吃不吃了?”
“吃什么啊,给你吧,”徐怀宇纵然不舍,还是把炸鸡原封不动端了回来,灌了两口水,幽怨地望着裴野桌上的美味佳肴,咽了咽口水,“我是无福消受了。之前每次嫂子来送饭,你都小气得跟什么似的,好不容易给我们带了份还不能吃……野哥,下次你提醒嫂子,我们仨不挑食,只要不辣,嫂子那手艺我们什么都爱吃。”
“行,我记住了。”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裴野无声而短促地笑了一下,正准备继续享用美食,徐怀宇解了辣,缓过来之后突然问道:“说起来,周末有空把嫂子带来让兄弟们见见啊,听你说嫂子漂亮贤惠说了这么久,也得让我们见识一下不是。”
裴野的动作一滞:“没时间,周末我得回家吃饭。”
“在本地上大学就是好啊……”徐怀宇长叹一声,瘫坐回椅子上,看着桌上快凉了的泡面,感觉更索然无味了,“有这么贤惠的老婆,周末还能找你那个表哥傅声蹭饭,裴野你小子真是享福。”
说完徐怀宇叹着气拿过泡面碗一脸视死如归般挑了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机械地咀嚼起来。裴野沉默了,喉结微滚,黑漆漆的眸光黯淡。
窗外,半个夕阳已经跌落至地平线下,天尽头烧成了鲜艳的赤橘色。
如无意外,傅声今夜将乘着这夜色,登上飞往西京执行特工任务的航班。
七年前。
三声叩响,屋内的人说了声进,门被推开,十八岁的傅声进屋,关上门,回身对着办公桌后的人敬了个礼:“局长。”
办公桌后正在浏览文件的中年男人抬头,端详了傅声一番。十八岁的少年肤色白皙、面庞稚嫩,清冷俊秀的五官上写着淡淡的神色如常,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一股镇静,扎紧的腰带束着一身黑色制服,衬得少年腰肢纤瘦双腿修长,仿佛一株抽条的杨柳枝。少年白净的脸上挂了彩,颧骨上贴了渗血的纱布,进来时腿也有点一瘸一拐的。
“汇报吧。”首长模样的中年人放下文件。
“是,局长,”傅声朗声道,“这次行动一共抓获十三名境外间谍,其中一名在追捕过程中自己坠楼身亡,一名正在医院抢救。”
局长眼神一凛:“十三人?之前情报人员说只有八人。”
“行动开始前情报人员确实告诉我们只有八人,但是我和我的队友提前蹲点,发现他们的公寓楼人员出入的频次很高,所以我黑进了他们的门禁系统,发现果然有几个情报名单之外的人重复扮作外卖员、安保和快递员传递情报。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必须一网打尽,否则打草惊蛇,这次我们的行动就前功尽弃了。”
中年人沉声道:“为什么不提前汇报?”
“对不起局长,当时情况紧急,只能……”傅声顿了顿,立正站好,“是我擅自决定,请局长处罚我。”
屋内一阵死寂的沉默,傅声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下叩击着耳膜。仿佛过了很久,久到他只敢低头盯着自己鞋尖,突然听到一声呵呵的低笑。
“小声,做得很好,”男人话里带着欣慰的笑意,“不愧是我傅君贤的儿子,杀伐果断,敢作敢当。”
少年傅声惊喜地仰起头,刚刚还镇定自若的男孩此时少年心性尽显,欣喜地唤了一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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