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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继云故意将人往里一带,完全把人拢怀里。收紧了双臂的范围,谢兰玉往他胸膛贴得紧,肩膀被他衣上的片甲一撞,也硌得生疼。

身比花娇的谢大公子吃痛地嘶了一声。

唐继云表情微动,心中的愉悦只那么一点,倒像喝了一盅桂花酿。

唐龄尧的露水情缘不少,要把每个夫人记一遭不是给自己添堵么,况且他与后院的夫人们来往甚少。

唐继云稍加回想那人当初进府时的情景,幽幽地说,“老头子唤他玉京。他是真有意娶的,但人家那意思只是碍于恩情不好拒绝。瞧着心气儿还挺高。”

唐继云放低了声,一并矮下/身子在他耳侧,又道,“名字也许是假的,姓是真的。他啊,姓白。”

“哪个白家?”谢兰玉陡然起疑,有什么东西于胸间呼之即出。

“江南还有哪个白家?布庄遍天下的那个白家。”唐继云竟也露出惋惜,“我是无意间听见老头子和玉京的谈话,才知道他出自江南白氏。白家在昭宗二十年被灭了满门,我猜,他辗转入花窑是为了逃开官府的耳目。”贱籍不入册,而唐龄尧将他带回了西南,天高皇帝远,比在花窑受苦受难要强。

苏念雨交予他那块刻着“白”字的玉牌,以及有时不小心把他叫错后的慌乱遮掩,一切都有迹可循了。谢兰玉打定主意要去一趟后院,他心里期望玉京就是姨母牵挂的人。

唐继云养的猫祖宗闻着味儿在腿边钻来钻去,拦在谢兰玉/腿间。

这猫果真没记性也没气性,用脑袋蹭谢兰玉的白靴。谢兰玉定身看它追着自己尾巴把他当柱子绕。

这次唐继云没工夫陪它闹,命仆从把猫抱去喂食。

唐继云见过谢兰玉不爱雪球的靠近,也为小东西鸣不平了。

唐继云温热干燥的手抓住谢兰玉的四个指节,有意无意地在骨节处揉,总以为那能挤出汁水。再不济也能压出绯粉。

“谢兄,你把猫视作天底下最可爱的姑娘,姑娘家都主动了,你怎么还想着推拒。不知情趣哪!”谢兰玉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他倒一瞬想起了颜灵。只可惜年少情谊无关风月。

谢兰玉自小也是喜欢猫犬的。更小的时候是日日生病,府中看着不让他碰,因觉着这些畜牲脏。后来终于瞧好了身子,便养了一条小白狗。谢兰玉喜欢得紧,自己吃什么,就给他喂什么。有回他神鬼无知给小狗喂了口自己喝的药汤,结果狗被毒死了。

口吐白沫的小东西,很快不动弹了,至今他都不敢多碰。温热的身体一下子在手中失温彻寒,谢兰玉大哭。及冠后,谢兰玉不是怕它们被自己害死,而是生离死别太多,少一桩都好。

唐继云将谢兰玉送回厢房,又命人送来了一张紫檀木的美人榻,用料珍贵不说,专门打造的,耗费的时间和财力怕是不少,世子说这是物尽其用。谢兰玉受之有愧,但唐继云哪是听人劝的人,他要送过去的东西就没有搬回去的理。谢兰玉只好让人放在房内,挑了靠窗的位置。

谢兰玉在榻上醒来时,已是素月高悬。

莲心提着食盒进门,谢兰玉正扶额醒神,头重脚轻令他秀眉蹙着。衣衫发束些许散乱,散开的发,稍一动作便从肩头滑落。分了点清晖,人也如月影影绰绰。

他本来是想着事情的,谁知就想睡着了。可见白天逛园子劳力又伤神…

莲心放下食盒,未等她去侍候。长盛已半蹲在地,握着公子脚踝处穿好靴。被扶着站起,理了理长衫,又被莲心央着坐下。莲心过来帮他整束发,谢兰玉还在回神,“简单束发就好。”莲心应声,只用发带缠了一道,青白绸带垂下半掩乌发。看着远山青黛,清雅脱俗。

趁着戌时未过,他决定先把心头挂念的事情办了。

后院。

玉京这一顿被打得不轻。脸上只是些擦伤,当头的一棒,他现在走路直想呕。身上被抡得多,呼吸都有些疼。

玉京若是想讨好谁,自是得心应手且能说会道。只无人时,撕下逢场作戏的虚饰。

他的视线习惯性地落在红木琴桌,那名为九霄的琴身之上。只有对琴时,他的眼神才是有温情的。

咚咚—

“请进。”

玉京见是谢兰玉一点也不惊讶。“公子找我有何事?”

玉京莞尔一笑,带着伤的脸更加楚楚动人。

在花窑,他什么人没见过。阅人无数的玉京深谙取悦男人那一套,恰到好处的风情,修饰矫枉令人痴狂。

谢兰玉是先叩门,而后再入室的。

长盛守在外院园门,目光遥送自家公子单薄背影。公子提靴上石阶身形不稳,隔着两丈远,他已经伸手作出扶人的姿势。

虽然里头坐着的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但他却生出了羊入虎口的忧心。毕竟软柿子也分好捏和不好捏的,而他们家公子怕是最好捏的。

谢兰玉生于富贵世家,父亲温和,弟兄友爱,除去他天生体弱、母亲去世太早,未真正吃过苦。长盛忧心的正是此,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玉京坐在床榻前,观望谢兰玉/腿脚并不利索地扶墙摸索进屋,得了许将门关上。

他十多岁在花窑苟且讨生计,见过美人无数,有心卖弄风骚的看一眼便知,无意争春才是真绝色。长得好,太过柔弱的男子会被人以女子般轻视,出身不好的常是人口中委身人下的贱胚子。

玉京平日是不喜满口仁义守礼的文人骚客们。现下对着清风朗月的谢兰玉,生不出嫌恶。

“公子随意,玉京身体抱恙,还恕待客不周。”玉京脸颊的酒窝灌了笑。清丽的姿色亦有别样风情,每一处都配合着笑意,将相貌上的长处尽到极致。

谢兰玉先是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问玉京要不要。等茶凉的间隙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玉京。玉京男生女相,不笑不动时与苏念雨有六分神似。

但他不笑时很少,此刻他看向谢兰玉的眼神就带着戏狎,他不着急问,但眼钩已经把玩味说出了。按玉京平时揽客,他这会该说,公子找我什么也不做,可来错地方了。

可谢兰玉不去酒肆花楼,自是不通这套暗语。他不去一是心有所属,也为坚守读书人的清心定性,二是他大半光阴耗在求医问药上,身子羸弱,于床事上便是有心也无力。

谢兰玉唇印在蓝白瓷杯沿,被水润得红了,软了,湿透。直叫人想看封在腔内的软舌,是不是也裹着一层甜腻可口的糖衣。

玉京滚了滚喉头,擎着笑,“公子,有人说过你的唇甚是好看吗?”说完,玉京未觉不妥,美目流转,坦荡荡地,意只在夸人。玉京当下却后悔起自己不久前应该接过谢兰玉倒的茶。

谢兰玉挑茶看他一眼,并未听进心里。要是半年前,他听这话或许还会不知所措接不了话。

白家落难时,还是二十年多前。苏念雨是谢兰玉母亲在乐坊的好友,情同姐妹。

“玉京少爷长得像我一位已逝的故人。思起故人,不由就走到少爷这处了。不知道会不会打扰…”

玉京从谢兰玉口中听少爷二字,只是觉得好笑。

谢兰玉又从腰间掏出一枚质地细腻的玉牌。那玉虽是不俗之物,但也不算惊世奇宝,刻的纹路与白字也被磨平了,看不出原样。“这是我那位故人日日带在身上的玉牌。”

玉京踉踉跄跄地下榻,从谢兰玉手中接过了玉牌,左右端详。

玉京将玉还给谢兰玉,“公子的玉,是块良玉。”

“如不嫌弃,这块玉赠予少爷吧。”

白家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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