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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违数载,再度相逢。端阳与赵翊在宫外玩得昏天黑地,若不是赵翊与霍景还有犒赏之宴不得不去,两姐弟还要玩到更晚一些。
三人分道扬镳,分别往前朝后宫而去。
有些忘乎所以的端阳回到自己宫中,方才跨进宫门,便见六英夫人坐在殿中,顿时冷意淋头。
宫中侍女也不提前和她说一下,平时白对她们那么好了
端阳干咳了一声,笑嘻嘻地凑上前,“母妃。”
上座的六英夫人此次却不买账,拂开她的手,冷声问:“去干什么了?”
“儿臣……儿臣去见九弟了,”端阳搬出赵翊当挡箭牌,心想母妃知道阿翊回来肯定就不会计较这些事了,“阿翊今天回来了!”
然而六英夫人早已心知肚明,“我知道。”
“母妃知道?”端阳有些不甘,“那怎么不跟我说?还带我去什么红枫宴。”
“犒赏三军,那是前朝的事,你去掺和什么,”还偷偷溜走,当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知道,“做公主也没有个做公主的样子。”
“儿臣知错了。”端阳低头服软,拉了拉六英夫人的袖子,被挣脱,又扯了扯。
如此三番两次,六英夫人也气不起来了,乜了一眼端阳,无奈说道:“你跟阿翊一样,认错从来不往心里去,不过你惯会哄人而已。”
“那母妃还生气吗?”
“要是真生气就不会眼巴巴过来给你送衣服了。”六英夫人说时,一边的绿蒲托着一套橘色长裙上前,让端阳过目。
长袖如飞燕展翼,裙尾似芙蓉委地,又有金线蝴蝶点在各处,每一旋步都漫步于蝶戏中。
端阳提起裙子,在身前比划了一下,忍俊不禁,“给儿臣的?”
六英夫人点点头,“再过几日就是曲围秋狩了,我特意让人给你做的。”
秋狩和金蝶芙蓉裙可不应该搭在一起。端阳觉得怪异,“去打猎穿这个衣服?那还打什么猎?”
“你已经十五了,别天天想着骑马射鸟。这次,你和贵族女郎待在一起。”
“那儿臣不去了。”端阳又把衣服扔给绿蒲,赌气说。
“你敢!就穿着这身去,我会让绿蒲盯着你的。”说完,也不容端阳再分辩,六英夫人便走了。
恭送完六英夫人,一边的结因收好芙蓉裙,试探问道:“公主你真不去了?”
刚才还噘着嘴的端阳立马变脸坏笑,“去,当然去。”穿在身上的衣服难道不能脱吗?
心中自有主意的端阳老老实实地穿上华丽的裙子,一路上装乖卖巧,与六英夫人同车去往曲围。
王室狩猎,不得马虎。负责的官员已经早早安排下,鸟兔豕鹿,放回山林,只等着贵人们一展拳脚。
往年狩猎,赵王必会亲自射一头野猪。但最近赵王头困身乏严重,不能参与围猎。不过,赵王的兴致还是不减,以一个心愿为头筹,放手这些年轻人争。
一声云角,马蹄扬尘,千骑入林。
坐在观景台上的六英夫人观望着骑马挽弓的飒爽男儿,十分欣慰,又瞥见心不在焉的端阳,轻声提醒:“你不看看他们?”
“这有什么好看的,”耳边的马嘶鹰唳,端阳已经习以为常,“儿臣也可以。”
“你就是太疯了。我就说王上不该准你去蔚地的,心野的。”六英夫人颇为抱怨地说。
左耳进右耳出的端阳并不上心,对着结因干咳了两声。结因受意,装作不小心把茶水泼到端阳裙边,又连忙跪下告罪。
“怎么这么不小心?”六英夫人回头只见端阳衣服湿了一大片,不疑有他,连忙让结因带端阳下去换衣服,免得受凉。
终于找到机会离开,端阳连忙跑到一边小林子里,解开结因早栓在此处的马。
端阳摸了摸马鬃,正要解衣上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声,“端阳。”
被发现了,这也太快了吧,一颗扣子都没来得及解……
端阳长叹一口气,慢慢回头,看见霍景骑在马上,一身劲装,弓箭齐备,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景……景哥哥……”端阳尽量微笑,不过还是觉得脸有点僵硬。
“你要干什么,骑马?”霍景看着端阳假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翻身下马,“你穿成这个样子还想骑马?”
“我里头穿了胡服,把外面这件袍子脱掉就好了。”端阳辩解,希望霍景能网开一面。
“不像话,你公主之尊,怎么能当众脱衣,”霍景说完端阳,又训话结因,“结因你也是,公主胡闹你也不拦着,还助纣为虐,快点把马牵回去。”
被霍景教训时,端阳一个字也不敢吭,低头看了一眼结因,示意她听霍景的话把马牵走。
霍景见端阳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好笑安慰道:“好了,我不会告诉夫人和王上的,我送你回去。”
狩猎是有时限的,第四次云角吹响时结束。霍景可不能因为她耽误了。端阳正要拒绝,听见右手边草丛里有异响,转头一看,两只灰兔从草丛里跳出来,叫了一声,“是兔子!”
时时警戒着的霍景早一步注意到,已经搭好弓准备射箭,端阳却按住他的胳膊问:“能抓活的吗?”
于是霍景收弓撤箭,吩咐仆从活捉那两只灰兔,便拉住端阳的手要送她出林子,“等他们抓住了我叫他们给你送去,我先带你回去,免得王上担心。”
“不用……”然而霍景不容拒绝,她的言语显得那么无力。
端阳正要认命,忽然背后又有人叫她。
叫她的乳名。
“阿芝!”声如石磬,清而有力。
是秦异的声音,她一下就听出来了。
端阳回头,看见秦异一身藏青色胡服,意气风发,正向她走来。
她挣开霍景有些放松的手,向秦异跑去,半途被灌木刮住裙子,正难解难分之际,秦异已经走到她面前。
于是端阳便没什么心情管裙子了,憋笑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不来吗?”
秦异替端阳轻轻扯了一下,就把裙角轻纱与灌木分开,说:“子括让我来的。”
“我请你来你不来,虞括请你来你就来?”
“你知道的,子括一向不好拒绝。”
“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让虞括去叫你就好了。”
“子括可没你那么闲。”秦异从端阳袖边拔掉一根衰草,如是说。
不远处的霍景见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聊天,上前称呼:“秦公子。”
上次两人已经见过,却因为赵翊捣乱没有好好认识。端阳正要为秦异介绍,秦异已经走到她身前,朝霍景推手揖礼,“长平世子。”
“常闻秦公子品貌非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是,”霍景抱拳行军礼,又寒暄道,“听说秦公子和端阳之前在一起读书,端阳顽皮,承蒙照顾了。”
“哪里,”秦异并不接受他的承蒙,“公主聪慧,读书鼓琴,启智修心,常得先生夸赞,今非昔比。”
是敬谢,而又有些带针。霍景听出来了,觉得有趣,正要叫端阳一起离开,远处云角吹响。
霍景望了望观景台的方向,又听见秦异好言相劝。
“世子的时间不多了,就先走吧,”话未说完,秦异已经作揖恭送,“异会送公主回去的。”
如此,他好像不得不离开了,霍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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