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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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摇摇晃晃，擦过轨道的噪音隐约传了进来。在有冷气的车厢内，旅客稀稀落落。方真理凝视窗外不断闪过的景se，绿油油的草地，橙h的稻田，苍翠的山岭。

靠着窗，思绪也是一幕幕闪过。

这班列车，往台北。

「怎麽办……方真理，怎麽办？」

优晴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话筒传了出来，依稀回荡在耳边。

「你真的要去？家里这样，你还是要去？」

母亲不谅解的质疑，深深烙在脑海。

「真玉，姊姊对不起你……」临行前，她抓着来送行的弟弟的双肩，不由自主的落下泪。父亲下半身不遂，妹妹也在外地，只剩弟弟留在家扛起一切。

「姐，你就去吧。」真玉眼里的谅解，成了真理搭上火车的动力。因为家里还有真玉，她才敢到台北的。

家里有真玉，可是赵优晴只有自己一个人。

电话响起。确认来电显示後，真理毫不犹豫接起。

「喂？是我。」话筒另一边传来小翔急切的声音。

「嗯。」真理闷声回应，「我在火车上了。」

「抱歉啊真理，我在机场……」小翔听起来着实很着急，「明天会到。确切情况如何？」

「我不知道。今天先去找她，可能会先住饭店。」

「言白跟安轩飒呢？他们知道吗？」

「我有告诉他们。阿轩ch0u不出身，白儿说这个周末会北上。毕竟还要处理店里的事情。」

「真不知道赵优晴在想什麽……」说着，小翔的声音带了一抹哭腔。

「没事，我在。你不要急，先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真理安慰她。其实她脑中也是乱哄哄的一片。她也不知道她的朋友到底在想什麽。

「下一站，板桥……」车内广播声响起，就快要到了。真理深x1口气，闭上眼睛。

「怎麽办……方真理，怎麽办？」昨天傍晚，正和这个月的原稿奋斗，优晴突然打来电话，「我怀孕了，他不想要孩子……要和我分手……」

「喂，源源。」到了台北，一下火车，真理便接到了张源的电话。小她三岁，还在读大学的男朋友。

「真理，你去台北怎麽没有跟我说？」他用着撒娇的语气问。源源从来不跟真理发脾气。至於他怎麽知道的……用膝盖想也知道是真玉告诉他的。

「抱歉啊，」听见他的声音，真理的心情放松不少，「怕你担心嘛。」

「你要在台北待多久？」

「我不知道。总之会超过一个礼拜。」话题拉回现实，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那我放假上去找你。」

「还不知道我住哪里。」这是必须烦恼的问题。既然说要分手，那优晴一定被那个男的赶出来了。得先帮她找住处才行。

「蛤……对喔，还要找房子。」源源的声音听起来很担心。

「没事啦。安顿下来之後我再打给你。」真理轻声。她靠着火车站的柱子，紧紧抓着行李箱的拉杆。源源叮咛她凡事小心，有事情一定要告诉他之类的话，便和她道别。挂断电话，真理拖着行李，张望了一下，很快就找到方向。离开车站，她再度拿出手机，拨了优晴的电话。

「赵优晴，你在哪里？」

「真理？」回应她的是优晴充斥着疲惫的嗓音。

「是我。我到了，你在哪里？」

「我在旅社……」

「给我地址，我现在过去。」

得到地址，真理拦了辆计程车，往优晴的落脚处飞速前进。

和源源通话让真理回想起两人的相遇。在她时不时为了报告、期末考挑灯夜战的大学时代，遇见了这个深深x1引她，来自重庆的交换学生。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真理拍拍头，把自己拉回现实。

「小姐，到了喔。」

「喔，谢谢。」

付了钱，真理跳下车。

台北大旅社。一栋四层楼的建筑，看上去有点年纪了。

「欢迎光临。小姐要住宿吗？」一踏进门，柜台小姐露出微笑，用甜美的声音问。一楼似乎是大厅，开着冷气。装潢不是很新颖，但整理得非常乾净。墙上挂着看上去很廉价的画，灯光明亮。

柜台小姐是个年轻的nv子，有张和善的脸。

「我来找人。」真理不太确定对方会不会放行，毕竟这不是能随便让人进出的场所。

「喔……这个可能……」果然对方迟疑了一会。

「啊，我让她跟你说好了。」真理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拿出手机。

「赵优晴，我到了。你跟柜台说一下。」说完把手机递给她。

g0u通了一会，挂断电话，柜台小姐微笑请真理上楼。

楼梯间尽是岁月的痕迹。壁纸浅浅的泛h。踏上三楼，找到优晴给她的门牌号码。

「赵优晴。」她大力敲门。不久，一张带着泪痕，明显憔悴的脸探了出来。真理用力拉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方真理……」一开口，声音都哑了。真理把行李抛在墙角的小沙发上，回头看着她。

优晴一头染成棕se的及肩短发散乱不堪，总是锐利的眼神如今写满无助。

「你到底在想什麽？」深x1口气，真理脱口而出。「那个男的是个渣男，我和小翔早说过了。你怎麽这麽傻？」

「我……我……」话还没出口，眼泪又掉了下来。优晴无力跌坐在床上，掩面ch0u泣。真理叹气，坐到她身边揽住她。她那曾经思路清晰、说话锋利又要强的朋友，现在缩着身t，为了抛弃她的男人哭得si去活来。

要她如何不心疼？

「别哭了。」真理轻声，让优晴靠着她的肩膀，「我已经来了。小翔和白白都会来。我们陪你。」话毕，优晴揽住真理的脖子，放声大哭。

优晴静静闭眼躺着，但真理知道她没有睡着。

她见过优晴的男友几次，以前放长假小聚的时候偶尔会和优晴一起出现。两个人在一起快要五年，似乎常常吵架。

优晴第一次介绍他的时候，言白和安轩飒不约而同认为他不是个好人。

既然身为男人的都这麽觉得了，那应该就是了吧。不过优晴没有在意。

也是，能对热恋中的人说什麽呢？

空气一片沉静。真理坐在沙发上翻着买了一个礼拜却始终没时间看的新单行本。

突然，手机铃响，划破空气。真理瞥了瞥优晴，她没有反应。按下接通键，刺痛她耳膜的是这阵子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小真，你怎麽回事？这个月的稿子还没进来。」是责任编辑。她声音里的怒火让平时就很高亢的嗓子更加尖锐，真理不得不把手机从耳边拉远。

「抱歉，铃姐。」她r0ur0u太yanx，「发生了一些事情，没办法准时交稿……」

「那也要提前告诉我，」铃的声音稍微放松，但还是带点火气，「你以前从没拖过稿的。」

「真的对不起，我这个礼拜一定会交出原稿……」

「好啦，我知道了，这回先不催你，总编那里我来处理，」她稍微停顿，真理听见口水滑入喉间的声音，「还有，下个月的月刊，封面是你的了。」

後面那句话让真理浑身颤了颤。这可是她等待了很久的机会。「喔，好。谢谢铃姐。」她用尽全力压抑声音里的喜悦，静静挂上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