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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辰来了访客?
范棨放下扫帚走到篱笆栅栏前眯眼一看,赶紧迎了上去,“圣上。”
他惶惶不安地问:“圣上怎么来了?”
范蔚熙与范芮也愣住,楚帝示意他们免礼,笑道:“早该来一趟的,只是白日里不方便,也就只有入夜了来才不会引人注目。”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院子,道:“虽然与旧日里相差了许多,但大体的模样还在。祖祠在哪里?朕想去看看。”
“圣上这边来。”范棨领着路走去,带着他在灯火通明的祠堂外停下,“小民就在这里等着,圣上去吧。”
祠堂的案台上牌位归放整齐,楚帝一一扫过牌位上的供奉,目光最后定格在范茹的那一块上。
“范中书,”他点燃了三炷香插在灰鼎里,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若在天有灵,就请让朕得偿所愿,这一场角逐实在是太久了。”
烧尽的香灰飞落下来,些微地烫着了楚帝的手,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收手之后尊崇地对着牌位一揖。
范棨等在外面,楚帝出来时,他小步跑过去,问道:“圣上若是不着急离开,小民随圣上走一走?”
楚帝念着谢昕,便拒绝了,“不了,宫中还有事。”
范棨讪讪点头,忽然又喊:“圣上……”
他本来想问问楚帝有没有关于范霁的下落,可话到嘴边又想起来,楚帝应当不知道范霁还活着。若是他把话问出来,楚帝怕是还要以为他一直在刻意隐瞒,反倒会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了?”楚帝问道。
范棨道:“也没什么,就是天晚了,圣上回去时当心一些。”
楚帝嗯声,问他:“你往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范棨不知道这话的意思是让他留下还是让他走,他斟酌一下,说道:“小民的妻女还在梁州,等祖宅彻底安顿好之后,小民仍是要去一趟梁州。”
楚帝只是随意一问,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但他此时见范棨察言观色地回答,后知后觉才想到不该用皇帝的身份来问。
范棨垂着眼不敢抬头,楚帝看着他,这一刻品出了时过境迁的苍凉。范棨不再是那个张扬明亮的少年,而他也不再是昔日无胆无识的年轻天子。
所有人都在变,他们中间的隔阂早已有万水千山那么遥远。
马车就停在周塘街的路口,楚帝没让范棨继续送。身着常服的宦臣轻轻撩开了车帘,楚帝踏着脚蹬上去,瞧见里面时乍然愣住。
谢昕问他:“这还不到半个时辰,怎么不多留会儿?”
楚帝坐下,问他:“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不来吗?”
谢昕握住他的手,说道:“原本是不打算来,但是天黑了,不太想让你一个人走夜路回去。就当我是专程来接你的。”
“我拜过范相了。”楚帝也握紧了他的手,“我看着他的牌位,才终于觉得他是真的不在了。还有阿棨,他也让我觉得好陌生。”
谢昕靠在他的肩头,安慰一般地揉着他的手指,低呢道:“你还有我。小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国姻
正值午后,东宫殿内传出一阵窸窣扰声。
秦潇掀翻了桌案上的书卷,几乎是咆哮道:“接待鞑合送亲使团这样的事情,父皇竟然交给了老三?”
“殿下少安毋躁。”宁澄焕劝他,“明旨既下,殿下就算再如何恼怒也是无用。”
秦潇如何能平静,冲着宁澄焕怒吼道:“那舅舅要孤如何?看着老三蹬鼻子上脸爬到孤的头上来吗?”
宁澄焕道:“不过是个送亲的使团而已,雍王担了这事,还不一定就能做好。殿下在这种事情上计较什么?要臣说,圣上派给燕王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秦潇气得胸口仍在上下起伏,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勉强平了心境。
“舅舅不是联合百官上书,反对增加中州道的矿税吗?老五那么个不学无术的混子,能硬得过你们?”
宁澄荆一直在旁不语,现下听到秦潇说秦佑不学无术,终于对他投去了几点目光。
“殿下还是不懂,”宁澄焕道,“圣上既然提了,那么势必要将矿税之事重视起来。他指派燕王来处理,不过是对外竖个态度,找个人替他出面而已。”
宁澄荆这时说道:“圣上不是还让兴王殿下去查户部的账款吗?这样看来,这两件事可以算作是同一件事。”
说起这个,秦潇愈发来气,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焰又烧了起来。
“阿绩查户部,老三接待鞑合,老五敦促中州道的矿税。这一件件的,父皇可真是将水端得平稳啊。除了孤,他们个个都好生忙碌!”
宁澄焕明明也是心知肚明,但他看着秦潇这气极的模样,总要先把他安抚下来,遂说:“殿下是储君,储君诸管百事,殿下看着他们,不也是要紧事一件?”
秦潇揉了揉还在轻微跳动的鬓角,记起一事来,“父皇可说让谁来娶鞑合公主?”
宁澄焕道:“适才在海晏殿商议,圣上属意兴王殿下。”
秦潇一听,心头的不快活顿时就下去了一半,隐隐带喜道:“若是让阿绩来娶,倒是很好。”
宁澄焕又道:“殿下听臣说完。”
秦绩的确是楚帝心中最适合迎娶鞑合公主的人选。他太了解这第四子了,秦绩不争不抢,虽是跟在秦潇身后,却难得有一杆自己的秤,是眼下能够稳住政局的一个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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